拉康和纸巾盒 第二季
译者:刘晨晨

上回提要:
朱迪特在分析结束后回家的路上碰见了马克西姆,两人进行了一场简短且“有趣”的交流。赫维曼金的分析室出现了一位新的分析者——克洛伊。马克西姆在没有迟到的情况下重新见到赫维曼金。
——请坐,克洛伊。
我走向“我的”座位,让自己整个沉下去。我感到像是在床脚蜷缩着一般。
——曾今我有两只小猫,但是现在只剩下一只了。
我没有给沉默以安定的时间。那样的沉默会让我紧张。轮到这分析家了,他不断交叉,分开着双腿。
——为什么呢?
——一天晚上,我工作完回家,其中一只猫就消失了。我找遍了公寓的所有角楼。事实上,我之前打开了窗户,她应该是趁机出去溜了一圈。我告诉自己,她一饿了或者累了就会回来。
——这件事发生多长时间了?
——6个月。6个月零6天。但是第二天,她没有回来,再后面一天也还是没有回来… 我想象了所有的情况:被街区公寓中的一位老太太非法扣留了,被压碎在汽车之下,在一间中国餐厅被炖煮成了鱼酱,或者在郊区的研究所被切成了碎块… 她再也没有回来或者说她无法再回来… 我绝不会原谅自己。
如此的列举让我为所有的动物感到痛苦…我有一种置身于一个盒子里的感觉,一个白色巨大的带有配饰的盒子。办公室,单人沙发,茶几,电话,画作,以及像第四堵墙一般的玻璃窗洞,但是观众是谁呢?
——这个周末,我庆祝了我的生日。我准备了一场小型晚宴,邀请了一些朋友。他们送了我很多可爱的礼物。一条印有小猫的丝巾。流浪小猫。一本精美的暹罗猫摄影集,我的最爱,要知道拍暹罗猫是非常困难的。我同时也收到了一个送给吉泽尔的镶嵌着金边的小瓷盘。这也是它的生日。我们真的得到了大家的宠爱呀。
——您的猫和您的出生日期是同一天?
——这让您很吃惊?
——不,不…
——您不是第一个(吃惊的人了)。最终,我把这个小瓷盘用来吃早餐,我会用来盛一些可颂,小饼干,因为吉泽尔不再那么有食欲了,所以还不如(我)用起来,不是吗。我倒希望当它看到我在使用它的生日礼物时会很愤怒,然后,就从床下跑出来…但是,并没有。(这个方法)没有奏效。它仍然保持隐身。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要说这些。我应该要在这里说什么呢?他沉坐在沙发里,整个背松弛地靠着椅背。
——31岁!吉泽尔32岁,当然,(换算成)人类的年龄,因为按照猫的年龄计算,它才4岁。终于,我正式的成为一位老女人了,我的猫甚至比我还要老!我接连三天都在尝试。我将瓷盘滑进床下,里面装着些Bayonne的火腿,这些火腿以它喜欢的方式切碎,然后我静悄悄的走出房间并带上了门… 但是无果,它没比平时吃得多,两三口,就这样。最终,我还是给它换了它之前使用的盘子,然后把新瓷盘留作自己用…
我瞟了一眼这分析家,他是在听我说话还是睁着眼睛在睡觉?光滑的面颊。他在无聊,他看起来像个小孩子,厌倦了从教室的最后看同样的风景。坐在这里让我感觉如此的不真实。他不如我的猫有表现力。
——我的生活飞速流逝… 晚餐的时候,其中一位女性朋友问到:喂一只你从来没见过的猫,从来无法在入睡前抚摸的猫有什么意义呢?毫无意义,显然地,但是这是一种陪伴。她会喂她那不会说话的,一睡一整天的小宝贝儿子。这儿子只会在饿了的时候醒来。我并不觉得这两者之间有什么不同。当然,我更想我的猫能到床上来,而不是躲在床下…
——陪伴是什么意思?
——照顾一个需要我的生命,不再只关注我自己,在我的生活中去了解它,对它有一种责任感,这会改变一切。
——那么一个孩子呢?
——我更喜欢猫。
——孩子会发展。
——的确,吉泽尔不会参加“高考”,可是,它能够在镜子里认出自己… 也不是很笨呀!我的猫拥有一种意识,我对此很确信… 美妙的一晚。我的朋友们很晚才离开。所以,我就睡在了客厅的沙发上,我不想吵醒我的猫。
——您怎么知道它一直呆在您的床下呢?
——每天靠近中午的时候它会发出喵喵叫。
——您不工作吗?
——我在居住的公寓一楼租了一间小店。我在它的房间里安装了一个“宝贝监听器”。如此这样我就可以在工作的地方照看着它了。
——它的房间?
——我们的房间。但是,您知道,猫总是让人感觉您是在它们的家里。
——您在这间小店里做什么?
——我是精装书装订工。一个逐渐消失的职业。在巴黎地区,仅仅只有3个人了。
——好,好,好。我们今天将停在这里。
当我正准备过街到赫维曼金工作室大楼的入口时,我被一张移动的画作撞了一下。那人用一种柔和的声音道了歉,走上人行道,起伏不平,一张苍白的脸胜过了被鲜艳色彩画成的海浪。这幅画让我感觉很熟悉… 我曾在某处看到过这些海浪。(画中的)大海与我相遇,我看到了它的背面:一个修长的穿着白色棉麻衣物的身影,大衣随风随重力飘动,银白色的直直的头发被束在脑后。考虑到那作品的大小,令我惊讶的是,一个女人能如此优雅轻巧的拿着它。她好像没有感觉到任何的重量,就像她白色外套那不规则的下摆一样浮动着。这幅作品的装裱框应该是有机玻璃。大海随着小舞步慢慢远离,缓缓的沿着街道下沉,最终消失在地平线上。
——您好,朱迪特,哦,抱歉。
她跑到办公室去,接起电话,这时,另一位分析家,德莱尔先生,正大步穿过等候室然后消失在他分析室的门后。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我不觉得他是在正常的走路… 他很高,消瘦。我觉得那像是一股不安的,带着薄荷胡椒味的风穿过了等候室。我希望我的分析将不会被取消。我向前走了几步,目光看向比阿特丽斯。
赫维曼金打开门。呼,我松了一口气。我走向他,他带着一贯的冷静跟我握手。我们各自坐下。
从几天前开始,赫维曼金就萦绕在我的心头。我们的关系变了,我无法说清到底是什么变了,但是联系变得更加强烈,更加集中。感觉像是当我在分析室里时,他似乎离我更远了;而当我不在这里的时候,却更加亲近。他让我烦恼,一点点在我的精神里变成了一副圣像,一种或许我可以参考的意识。总而言之,他开始在我的生活中占据越来越多的位置。傻瓜。墙面,他分析室上方的墙面是空的。一块变黄的长方形在光滑的墙面上留下痕迹。印象派的海洋,当然。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