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筑爱心理丨杀死那些父亲们:“天子诞生”神话

*作者丨李卓轩,四川大学应用心理学专业精神分析与心理治疗方向在读硕士,筑爱心理实习咨询师

 

不同于西方精神分析对父亲的强调,霍大同先生在其论文《从“天子诞生”的神话再看代情结》中对中国古代关于“社会父亲”诞生的神话进行了梳理,发现“天子”作为“社会父亲”,其与母亲的代际关系是被优先强调的,后来的父亲首先是作为儿子存在与母子关系中,其并未构成俄狄浦斯三角关系。

 

例如,霍大同先生在文中列举了大量父亲并未出现,母亲仅仅通过接触一些特定的客体,便怀孕产下“天子”的故事。

 

然而,正如拉康所述,原父其本质上就是不存在的,仅仅从神话的文面来讨论这一问题是远远不够的。反之,“天子诞生”神话中诸如大熊脚印、鸟蛋等生育客体,恰恰非常符合弗洛伊德在《图腾与禁忌》中阐述的通过移置作用而产生的原父的代理,其作为神话素被抓取到神话的组织中,正与上文阐述的作为语言的神话的制作过程相一致。

 

原父

 

因此,“天子诞生”神话甚至比原父神话与俄狄浦斯神话更加体现出俄狄浦斯情结的本质性。究其原因,还要从两个角度加以探讨。

 

其一,神话的制作总会显示出一个更高的、“决定性的”存在,这个存在正是决定主人公命运的原父。

 

就“天子诞生”神话而言,无论其是由帝王抑或民众所写就(更有可能是双方共谋),其目的显然都是为帝王提供一种合法性的支撑。而其中最重要的便是改写帝王的出身,使他成为“天的儿子”,那些指向“天”的生育客体,恰恰表明了存在着一个远远高于帝王或其母亲的存在,即便“天子”成就了一系列功绩,成为了社会父亲,但其合法性还是只能由作为“天”的原父赋予。

 

回到俄狄浦斯神话,俄狄浦斯绝非通过弑父成为王——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杀死的是谁,他成为王是因为解答了斯芬克斯之谜,破解了一门“神”的语言,其地位的合法性是被一个更高的存在认可的。

 

俄狄浦斯和斯芬克斯

 

因此,社会父亲只能作为原父的儿子而被认可,其自身也成为了原父的代理,成为了父法的支撑者。这其中已然蕴涵着弑父的成分,无论是“天子诞生”神话中生理父亲的缺席,还是俄狄浦斯神话中生理父亲被杀死,都彰显着这一生理意义上的父亲的存在是不必要的,是随时可以被弃置、被杀死的“废物”。主人公必须成为一个更高的存在——原父——的儿子,进而,他才能够是社会的父亲。

第二,从符号功能的角度出发,原父,甚至随后作为社会父亲的“天子”都难逃一“死”。

死亡

 

作为原父的“代言人”,“天子”实际上为整个社会进入符号秩序、认同父法提供了一个锚定点。然而,正如本文第一部分所阐述的原父与符号系统的辩证,进入语言同时意味着产生却又永远不可能抵达原父这一实在,意味着在谋杀一个不存在的原父的基础之上复活了他。毕竟,无论“天子”多么具有权威,他也只能是一个可以随时被取代的原父的代理。“父亲宗教”的消亡与“儿子宗教”的建立本就是同一件事。

 

再有,作为社会父亲的“天子”确立了父法,这一行为与原父神话中儿子们为了调节争斗而订立乱伦禁忌是一致的,不难看出,一个“活着”的原父恰恰激发了儿子们的乱伦欲望,而原父之死则使得乱伦欲望成为了不可能。

 

从符号结构来看,指示着原父死亡的父法产生了一个原父曾经“活过”,乱伦曾经是一种可能的效果,欲望正是在法的基础上才得以存在,其只有通过符号的运作才能够成立。

 

最后,支撑着父法的社会父亲也仅仅是处在符号秩序之中的,接受了阉割的空洞的能指。就像“天子诞生”神话中的“天子”们无一通过成为社会父亲而返回到乱伦的无序性中去,一旦确立了父法,便只能按照石祖的法则去欲望,根据符号的法则成为了其“所不是”的事物。在这个意义上,社会父亲仅仅是一个供人们认同的能指,一个父亲已死的尸身,他只能是“天子”,一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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