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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我之间』第七章 自闭5


并不是所有的自闭症儿童都会一直保持这种怪异的状态。尤其是那些在某方面的智能满高的个案,虽然他们的举止很不自然而且缺乏社交生活的亲密关系,但还是可以在日常生活中有不错的功能。

 

C.E.在小时候被诊断为自闭症。他在廿二岁丢了程序设计师的工作后,进到新英格兰的一家私人精神科医院中。他陷入了忧郁之中,没有食欲、早醒,并且有自杀意念。在抗忧郁剂的治疗之下,他的忧郁很快就有了好转,但是他依然在社交上相当地退缩,而且行为也很古怪。他的一头金发整齐划一地剪得短短的。他的手提式电脑是他唯一珍爱的财产。

 

他的第一个病房医师诊断他有残存的孩童期自闭症。他建构了一个协助这个案和人接触的安全环境。整整六个月的时间里,C.E.都待在自己的房里。即使是在护士的鼓励下,他还是拒绝参加团体聚会。当他没有得到离开病房,到餐厅吃饭,参加活动或是去逛街的特权时,他一点都不介意。用这些好处来引诱他出房门一点效果也没有。他强烈地坚持绝不降格屈就地去参加团体讨论那些“芝麻蒜皮小事”。

 

他也拒绝积他的护士会谈。他声称痛恨他的医师,因为他必须要和他会谈。他觉得被医师控制和攻击。他最后终于答应到病房外去看一个心理治疗师,条件是每个星期可以去逛计算机商店买他所必需的装备。不过,心理治疗师依然被棑除在他的内心世界之外。

 

六个月后,他的病房医师离职了。新来的医师每天到C.E.的房间去,C.E.控诉说她没有权力侵犯他的空间,并认为她和前一任医师一样坏。他没有什么可以向她或是其它人说的。在人际关系上,他还是保持冷漠的外表。明显地隐藏了一个内在的自闭且无客体的空虚。他的医师这样想,他或许是自闭症,只能和数字、计算机之类的无生物发生关系。上一个医师曾经这么说,“他只和东西发生关系,所以你可能必须透过东西来和他建立关系。”

 

连续好几天,他拒绝跟他的医师说话,不把她的出现看在眼里。他继续计算机的工作,就好象不曾有人出现似的。在几个礼拜之间,这个新来的医师学会了观察计算机的屏幕,而不是只注意个案。屏幕上的文字、数字和格式都令人难以理解。

 

“你在告诉我说你有一些井然有序而且颇为不错的含意,只是我不能了解罢了”她说。

“我并没有跟你说什么,”个案这么反击。“在你像个野蛮人似的闯进房里以前,我只是在进行我自己的工作罢了。”

 

C.E.当时并不完全像他还是个小孩那般地处在无客体、自闭的状态。他可以分辨自体和客体的差别,但他在自己之外有一个隔离的保护壳。当有人进入时,他就会觉得被侵犯。

 

他的医师从护士那儿知道,这个案花很多的时间在玩自己写的游戏程序。有一天,个案给她看他的一个游戏程序。房间的昏暗灯光下,他凝视着计算机的绿色屏幕,寻找良善的图形所围起来的防御圏以及正在入侵这个防御圏的恶势力。防御者射出光束去消灭入侵者。其实,在他心中,好的和坏的客体都是存在的。而领域的界限也显示出他有能力分辨自体他体。

 

从客体关系的发展理论可以了解这个案过去已经从自闭期越过共生期,进入到个别化的孵化期过程中。他可以分辨自体和环境,但他从来都无法融入一个温暖、共生的关系。或许他的早年经验主要是和没有生命的物体融合,而不是和人。他显然未曾有能力去形成温暖的二元关系。他一直倾向把这种温暖关系视为一种攻击,就如同J. J.会因为看护的轻柔言语而尖叫退缩一样。这个观察证实了前一位医师的建议,一定要透过物品来小心地和这个案接触,永远不要有人的直接接触。

 

第二天,个案在他的屏幕上建立了两套平行的符号。这时他房间内的光线要来得亮了些。“两种语言?”医师问。

“是啊,”个案答。“我正在写一个新的程式来把我的电脑语言转译成BASIC,这可是真的很棒的。”

“所以,你早已建立了你自己的语言,而现在你正要把它翻译,让别人也可以懂?” “不,我不那么在意别人,只是我的计算机要是能利用其它语言的资料,将会变得更强。”

“是啊,”医师说。她不打算太介入提醒个案,他可能已经准备好要开始利用他的电脑来让自己觉得别人了解他了。

 

几个礼拜之后,他的电脑不再像过去那样,像是个被以自体爱欲形式操弄着的无生命客体。它现在是一个自体和客体之间的媒介。他可以一种独特的方式用它来和别人沟通。再几个星期之后,他把他完成的程序给医师看。他接受了鼓励,把程序寄去给电脑公司。终于,他的沟通总算让别人收到了,他们买了他的程序,甚至还愿意雇他写更多的程序。他花了一些时间到电脑公司去,和其它的程序设计师聊天,其中有一些人和他同样需要情感的疏离。

 

又过了六个月,他的世界又更大了。他把简历寄给了未来的老板。两个月后,他找到了南加州一家大型电脑公司的工作,并且准备出院。

 

C.E.原本是那样的自闭,没有办法形成共生的客体关系,也从未能拾回这个过去没有达成的发展阶段。也就是这个能力的缺乏,使得他不可能参加病房的团体。团体常意味着某种一体的共生,进入一种双元的组合体。他必须规避团体治疗而专注在工作的技巧上。

 

他有部分的能力能避开共生,使用无生命的客体和数学作为一个中介区域,及他的内在自体和外在物质世界之间的缓冲区。然后他可以为自己在日常的交际关系中找到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虽然医院的工作人员没能帮这个人建立温暖、充满爱意的关系,他还是能够说出感谢的话,感谢他们为了协助他而做的努力。

 

自闭作为一个临床的实体,类似于人类在发展阶段里的自闭期,在这个阶段,人类似乎生在一个没有客体的世界之中。不存在着具有情感意义的自体客体关系。有一些自闭症个案可以学会如何和人发生关联,不过在大多数的情况下,还是只用他们的认知技巧以及非人的物品作为沟通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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